一到秋天,北京就換上了金黃的”限定皮膚”。這“黃皮膚”相當一部分是銀杏樹給的……不過,你知道嗎?北京隨處可見的銀杏,早在1999年就被劃為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一級),且目前仍處於瀕危(EN)等級。
從生物學角度講,瀕危說的是植物在野外環境的生存狀況,不包括你所在的街道、小區里人工栽培的那些植物。因此,我們講的銀杏,指的是“野生銀杏”。
由於大多數銀杏野生種群不在自然保護區內,加上生態環境破壞、人類移栽對銀杏造成嚴重威脅。在許多野生銀杏大樹周邊,已經10年不見天然更新的幼樹。
現存的銀杏是“銀杏繩–銀杏眼–銀杏科-銀杏屬-銀杏種”唯一遺留的植物,如果銀杏滅絕,滅絕的將是一整個綱。而且,由於目前種植銀杏的基因不再具有多樣性,所以一旦自然界爆發一場針對銀杏的疫病,可能所有的銀杏樹都會因病毒感染而死亡。
所以銀杏堪稱植物世界的“孤勇者”。
銀杏也被稱為“活化石”,是因為它親歷過恐龍稱霸地球的白堊紀,也熬過了冰河時期的嚴酷考驗。但正是這種頑強的生命力,掩蓋了它基因方面的致命缺陷。
科學家對來自全球51棵銀杏樹的基因組進行分析,結果發現,現生銀杏樹的遺傳多樣性幾乎全部來自我國東部少數幾個殘存種群,遺傳相似度高達98%以上。這意味着,即便相隔千里,兩棵銀杏樹的基因差異可能比人類雙胞胎還要小。
目前全球野生銀杏樹僅存於我國浙江天目山、湖北大洪山和重慶金佛山等區域,總個體數不足2000株。這些“最後的遺民”如同基因庫中的孤本,無法為後代提供足夠的遺傳變異。
另外,銀杏樹的繁殖方式也加劇了它的生存困境。雖然現在我們見到的銀杏樹多為人工扦插或嫁接的“克隆體”,但野生銀杏樹依賴種子自然繁殖。棘手的是,銀杏果散發出的腐臭味讓動物避之不及,導致種子傳播效率極低。即便在浙江天目山的保護區內,新生幼苗的存活率也不足3%。目前全球95%的銀杏植株都源自浙江天目山同一母樹的扦插後代。這就像一場沒有替補隊員的馬拉松,一旦環境劇變,缺乏基因多樣性的銀杏樹可能全軍覆沒。
和銀杏一樣,水杉、百山祖冷杉等也是瀕危的“史前遺老”,相較於它們已滅絕的親友,它們都還是演化事件中的幸運兒。
離我們生活更近的倒霉蛋是香蕉。現在大家能在超市裡買到的香蕉品種幾乎都是科布紹,而在20世紀50年代之前,世界上流行的香蕉品種卻是口味更佳、更易於儲存運輸的大麥克香蕉。而有一種由土傳性鐮刀菌引起的香蕉枯萎病,讓大麥克香蕉全軍覆沒。
相比農業,林業似乎離城市生活更遠。事實上,城市行道樹種的挑選範圍極其狹窄,銀杏、水杉恰巧位列其中,又恰巧祖上都曾廣布北半球,因而人工培育的各品種再回到祖先曾經踏足的土地,倒也不難。這便給大家造成了“滿大街都是”的錯覺。
可是成熟的家系品種廣泛應用會帶來隱患,最壞的結果參見香蕉。在危急存亡之時,野生種群所保留的豐富的基因庫,或許可以拯救嬌養於城市中的行道樹。
養在苗圃庭院內的水杉,在野外數十年未發現生苗,這意味着它們在自然競爭中已經有心無力,難以與欣欣向榮的被子植物相抗衡。
目前世界上的栽培銀杏幾乎全部源於浙江天目山居群,若是防微杜漸未雨綢繆,育種學家可用重慶或是廣西的植株來雜交,以獲得性狀更優、抗逆性更強的品種。
群落與生態系統的複雜性與多樣性,決定了世界上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生態系統。在破壞了原本的生態環境後,人類也不知道該怎麼恢復原貌。
而在科學論證上,對於銀杏並未瀕危的說法,也有支持。
浙江大學、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和華大基因研究院的科學家通過5年通力合作,完成銀杏首個基因組草圖後,對全球545株銀杏大樹進行基因組重測序,構建起迄今最大的銀杏遺傳數據庫。在這項研究中,研究團隊給出了樂觀的答案。他們發現,銀杏在物種水平上維持了較高水平的遺傳變異。“雖然就銀杏科或銀杏屬而言,現存物種多樣性極低,但現存銀杏是具有足夠適應潛力的物種,並非處於滅絕旋渦或進化末端。”
但不管如何,人類都要保護物種的野生種群,這是為了它們,更是為了自己。
來源:生態中國網綜合BRTV新聞、果殼自然、四川日報、中國婦女報;圖文版權歸原作者,本圖文不做商用,如有侵權請聯繫我們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