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倫敦金屬交易所(LME)的一紙公告引爆全球市場。
自11月10日起,這個全球最大的工業金屬交易平台全面暫停所有非美元計價的金屬期權交易,人民幣、歐元等貨幣一夜之間被擋在門外。
官方理由是這些合約“缺乏流動性”,但市場解讀卻指向一場貨幣博弈的公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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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宣布後兩小時內,上海期貨交易所夜盤主要金屬合約全線漲停,而LME的美元計價電子盤卻罕見跌停,價差創下1987年以來最高紀錄。
這種劇烈反應凸顯了市場的分歧。
位於香港的LME交割庫內,八千多噸金屬庫存成為連接東西方市場的實體紐帶,也讓價格聯動難以切斷。
LME聲稱此次調整是出於降低運營成本的考慮,並強調非美元金屬期權“已經多年沒有交易”。
數據顯示,非美元交易在LME總交易量中僅佔約3%,處於邊緣化狀態。
然而,這個微小比例的背後,是人民幣計價金屬期權成交量在三年內猛增900%的現實。
暫停非美元交易直接減少了市場對沖風險的工具多樣性。
未來,企業若需以歐元或人民幣對沖金屬價格風險,將被迫轉向美元合約,面臨匯率波動與交易成本的疊加。
特別是銅市場,流動性下降可能推高現貨溢價,短期加劇價格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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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ME作為全球金屬交易的標杆,其決策被視為對美元定價體系的“官方確認”。
但這一強化美元地位的舉動,發生在微妙的時間點。
2025年6月,上海黃金交易所啟用了香港國際板指定倉庫;5月,其沙特黃金交割庫正式啟用。
這兩大事件標誌著人民幣定價的現貨黃金首次以規模化形式進入中東市場。
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精煉銅消費國、第一大稀土出口國,掌控著70%的稀土氧化物產能和55%的電解鋁產能。
全球近一半的金屬貿易最終流向中國,這種剛性需求賦予了人民幣天然的市場韌性。
2025年,中國礦產資源集團整合了國內40%的鐵礦採購需求,改變了以往“散裝採購”被動壓價的局面。
必和必拓等巨頭在第四季度開始接受人民幣結算鐵礦石,中國買家每噸節省8美元匯兌成本,全年預計減少90億美元支出。
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已聯通42個國家,覆蓋全球38%的貿易體量。
東盟和中東的貿易商採用數字人民幣結算,成本減半且無需依賴SWIFT系統。
2025年1月至9月,人民幣跨境收付金額達38.9萬億元,成為中國第一大跨境收付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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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期貨交易所的鋁合約持倉量比LME同類品種高出18%,銅期貨持倉量穩居世界第一。
迪拜、新加坡等交易所紛紛推出人民幣計價的鐵礦石期貨,形成多平台支撐的結算網絡。
從2023年到2025年,人民幣在大宗商品結算中的佔比從5%飆升至25%,預計2026年將突破40%。
LME禁令發布後,中國五礦集團將一筆2億美元的鋅礦交易轉向上海期貨交易所。
部分中東銅線生產商通知中國供應商,長期訂單將直接使用人民幣結算,基準價格鎖定上海期貨交易所報價,不再參考LME。
這種轉向源於實際效益。
人民幣結算將傳統上需1天的交易時間縮短至2小時,並規避了匯率波動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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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交割庫的調節作用使得滬倫兩地金屬價格緊密綁定。
LME試圖通過貨幣限制切斷這種聯繫的企圖,在實體庫存的緩衝下難以實現。
而LME自身陷入兩難:作為香港交易所全資擁有的機構,它既需抓住亞洲市場增量,又要維護美元傳統地盤。
全球去美元化趨勢因此事件獲得新動力。
美元在全球外匯儲備中的比重已降至56.32%,創30年來新低。
2025年二季度,官方外資淨買入美國證券資產的規模環比下降94.4%。
黃金在國際儲備中的佔比升至約24%,反映出對主權貨幣信用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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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交易市場逐漸分化為兩條軌道。
一條是美元主導、金融屬性較強的LME體系;另一條是以上海為核心、貼近實體產業需求的人民幣定價體系。
這種分化並非零和博弈。
歐日貿易商因LME對沖工具減少,開始探索人民幣體系,反而加速了多元生態的形成。
上海期貨交易所參照原油期貨經驗,豐富了金屬期貨品類,並完成首單人民幣結算的LNG採購。
其價格發現功能日益凸顯,上海銅已成為全球三大有色金屬定價中心之一。
金磚國家開發銀行搭建的獨立貿易融資體系,使新興市場間人民幣結算金屬貿易比例超過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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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定價權不再僅由交易平台規則決定,而是與實體經濟需求深度綁定。
非洲幾內亞的西芒杜鐵礦每年1.2億噸產能定向輸往中國;國內廢鋼利用率佔全球50%。
資源渠道的多元化鞏固了中國在交易中的議價能力。
LME的禁令無意中為上海期貨交易所創造了機會窗口。
區域交易所加速構建本土定價體系,“上海金”基準價已為人民幣黃金定價提供支撐,並有望拓展至其他金屬領域。
市場選擇的力量,正悄然重塑全球金屬交易的未來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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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幣的價值最終由什麼決定?
是交易平台的規則,還是市場需求的真實選擇?
當金屬交易的雙軌製成為常態,國際貨幣體系的未來將走向更深層次的合作還是更徹底的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