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東省費縣顏林村有一座紀念碑,上面鐫刻着“琅琊顏氏雙忠顏真卿、顏杲卿”的字樣。
顏真卿相信大部分人都比較熟悉,他是著名的書法家,是“楷書四大家”之一。
但顏杲卿的知名度就遠不及顏真卿了。
其實顏杲卿的地位絕不遜於顏真卿,唐肅宗還特追贈顏杲卿“太子太保”的名號,這一榮譽通常僅授予重臣和近臣。
不僅如此,民族英雄文天祥在其傳世名篇《正氣歌》中,也對顏杲卿給予了高度的讚揚。
那麼,顏杲卿究竟是誰?
他究竟有着怎樣的事迹?
又為何能與顏真卿並稱為“顏氏雙忠”?
接下來,就讓我們一同走進顏杲卿的一生。
世襲為官,剛強正直
公元692年,顏杲卿出生於名門望族琅琊顏氏。
琅琊顏氏歷史悠久,人才輩出,著名的《顏氏家訓》一書就是琅琊顏氏成員顏之推所著,該家訓記錄了教導顏氏子孫立身、治家、處事、為學的要旨。
在優良家風的耳濡目染下,顏杲卿自幼知書達理,更是在年少時便立下了矢志報國的宏願。
顏杲卿的父親官居刺史,公元713年,顏杲卿憑藉其父親的官職與聲望,得以入朝為官,被任命為魏州錄事參軍。
在任期間,他親自深入民間了解百姓疾苦,積極推行仁愛政策,因清正廉明的為官之風備受同僚們的讚譽和百姓的愛戴。
但名聲有時候猶如一把雙刃劍,既能讓你深得人心,也可能成為人生路上的隱患。
顏杲卿名聲在外,引起了時任范陽節度使的安祿山的注意。
這個時候的安祿山已經開始謀劃他的造反計劃,他見顏杲卿在民眾間很有聲望,為了達到收買人心的目的,便破格提拔顏杲卿為常山郡太守。
果不其然,安祿山的這個舉動贏得了老百姓的讚賞,整個范陽城都在傳頌他愛惜人才、任人唯賢的美名。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安祿山的根據地是范陽,而常山郡不僅是安祿山起兵南下的必經之路,還是兩河驛路的重要節點,有着重要的戰略地位。
因此,安祿山期望以提拔之恩換取顏杲卿的忠誠,使常山郡這個戰略重地為自己所用,解除起兵造反的後顧之憂。
然而,顏杲卿並未因此次升遷就改變初心。
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更好地為百姓謀福祉,一如既往地以民生為先,將常山郡治理得井井有條。
巧施計謀,打通要塞
公元755年11月,那時滿朝文武都對楊貴妃之兄楊國忠的專權誤國怨聲載道,而安祿山已暗中籌劃謀反多時,只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恰好,有一位官員從長安前往范陽,安祿山便偽造唐玄宗從長安發來的詔書,以“奉旨征討奸相楊國忠”為由,起兵造反。
當時中原已經約有一百多年沒有發生過戰爭了,各地猝不及防,鋒芒正盛的安祿山率領軍隊南下,勢如破竹,沿路官員紛紛投降或逃遁,河北地區迅速淪陷。
在這危機時刻,心有大義的顏杲卿暗中招募壯士,意圖抵抗。
然而,他深知自身兵力薄弱,不足以正面抗衡安祿山,便採取詐降之策麻痹安祿山,以等待時機。
安祿山經過顏杲卿的地盤時,見顏杲卿並未逃走,誤以為他念及自己的提拔之恩,有意歸順。
為了籠絡人心,安祿山便當眾賞賜顏杲卿一件象徵著尊貴和權力的紫色錦袍,並命他繼續擔任原職,同時讓他負責招募兵馬、徵集糧草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然而,老謀深算的安祿山臨行前還是帶走了顏杲卿的兩個孩子作為人質,以要挾他不得有反叛之心。
並派大將李欽湊率五千精兵駐守井陘關,監視顏杲卿。顏杲卿表面應承,暗中卻積極備戰。
不久後,他收到了時任平原郡太守的堂弟顏真卿送來的密信。
顏真卿計劃與顏杲卿裡應外合攻擊井陘關,截斷安祿山後路,同時牽制安祿山,給朝廷爭取時間調兵遣將。
顏杲卿深知己方兵力嚴重不足,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他便設計誘殺李欽湊,以打擊叛軍力量。
他以安祿山的名義,命李欽湊前來常山接受犒賞,並準備了豐盛的晚宴及美人歌舞,降低李欽湊的警惕性。
席間,顏杲卿帶領部下不停地向李欽湊等人敬酒,等李欽湊喝得爛醉如泥後將其斬殺。
就這樣,顏杲卿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井陘口。
而後,顏杲卿又設計誘捕了附近的另一名叛軍將領高邈。
顏杲卿命自己的兒子帶着李欽湊的首級、押解着高邈,入朝報捷。
可誰知,一行人途經太原時,太原尹王承業竟扣下顏杲卿的兒子,將誘殺李欽湊、誘捕高邈的功勞據為己有。
寧死不屈,滿門忠烈
顏杲卿斬殺叛將後,立即派遣使者,馬不停蹄地奔赴河北各郡縣傳遞消息:
“朝廷大軍以自井陘口東進,隨時會到,屆時必將掃平河北諸郡叛亂,在此之前,若自動回歸朝廷的,必定重賞,若執迷不悟者,必定誅殺。”
河北諸郡收到消息,紛紛宣布復歸朝廷,對抗叛軍。
一時間有17個郡都響應朝廷號令。
正率領大軍西進的安祿山聽聞河北有變,怒不可遏。
為了穩固後方,他立即派遣兩員大將率領兩萬鐵騎攻打顏杲卿所在的常山郡。
顏杲卿率領全城軍民奮起抵抗,可由於兵力不足,難以對抗叛軍。
顏杲卿十萬火急地向王承業送去求救信,懇請他伸出援手。
然而,此時的王承業已經暗中奪取了顏杲卿的戰功,他怎麼會允許顏杲卿活着。
於是,王承業表面上答應援救,實則按兵不動,坐視顏杲卿孤軍奮戰。
王承業見死不救,始終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導致顏杲卿陷入內無糧草、外無救兵的困境。
儘管如此,顏杲卿依然帶領全城軍民浴血奮戰,最終因寡不敵眾,常山郡被叛軍攻破。
顏杲卿一家被俘,城中的萬餘名百姓也慘遭屠殺。
顏杲卿一行人被押至洛陽後,安祿山對他進行了嚴厲的斥責:
“你本來是小官,是我保舉你陞官,我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造我的反?”
顏杲卿隨即怒目斥之:
“我顏家世代忠良,俸祿地位皆是朝廷所給,我為了國家討伐叛賊,怎麼能說是‘反’?
你本來不過是一個牧羊的羯[jié]人,天子提拔你為節度使,對你有這麼大的恩情,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造他的反?”
顏杲卿的話徹底激怒了安祿山,他下令對顏杲卿施以凌遲之刑。
此刑俗稱千刀萬剮,被施刑的人會承受巨大的痛苦。
慘無人道的安祿山甚至在一邊生吃顏杲卿被割下來的肉。
然而,在行刑過程中,顏杲卿始終堅貞不屈,絲毫未因身體的劇痛求饒,而是不斷痛罵安祿山。
安祿山命人割掉了他的舌頭,他仍舊含糊不清地大罵,一直持續到咽氣的那一刻。
據說當時的場面十分慘烈,在場的百姓都忍不住流淚。
就這樣,公元756年,顏杲卿這位忠義之臣壯烈犧牲,時年65歲。
凌遲了顏杲卿,安祿山還不解氣,就在同一天,他下令殺害了顏杲卿一族的三十餘人,許多人甚至未能留下全屍。
據說,後來顏杲卿的堂弟顏真卿前來尋找家人的屍骨,也僅僅找到了侄子顏季明的一個頭骨。
顏真卿悲痛不已,寫下了著名的《祭侄文稿》。
公元758年,唐肅宗追贈顏杲卿為“太子太保”,並賜謚號“忠節”,以表彰他的忠誠,紀念他的殉國之舉。
顏杲卿雖然戰敗,並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他成功地拖延了安祿山大軍的腳步,為朝廷贏得了寶貴的準備時間,其功勞不可磨滅。
顏杲卿最終踐行了自己年少時曾立下的報國壯志,成為忠烈典範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