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9月,南京。
毛人鳳站在陳布雷書房門口,手裡拿著一份絕密檔案。
「陳先生,有件事必須向您禀報。」
陳布雷抬起頭,眼神疲憊:「說吧。」
「您的女兒陳璉,還有女婿袁永熙,在北平被捕了。」毛人鳳停頓了一下,「罪名是——涉嫌為中共間諜。」
空氣瞬間凝固。
陳布雷的手微微顫抖,但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五秒鐘後,他說出了一句讓毛人鳳震驚的話——
01
說陳布雷,得先說他是誰。
蔣介石的「文膽」,國民黨第一支筆。
西安事變後的《西安半月記》?他寫的。抗戰時期的《告國民書》?他寫的。蔣介石50大壽的《報國與恩親》?還是他寫的。
追隨蔣介石22年,蔣的重要文稿,幾乎全出自他手。
陳布雷才思敏捷到什麼程度?
西安事變後,蔣介石在洛陽過夜,晚上口授大意,陳布雷當夜就寫出3000多字的《對張楊的訓詞》。第二天蔣介石一到南京,立刻交給各報發表。
蔣介石對他的信任,到了什麼地步?
侍從室第二處主任、中央政治會議副秘書長、代理秘書長、總統府國策顧問——這些職務,意味著陳布雷參與了幾乎所有國民黨的核心機密。
說白了,陳布雷知道的秘密,足以讓蔣介石死一百次。
02
但陳布雷有個「問題」。
他的女兒陳璉,1939年就秘密加入了共產黨。
那年陳璉20歲,在重慶國立二中讀高中。地下黨老師找到她:「璉兒,願不願意為解放中國做點事?」
陳璉沒猶豫:「願意!」
入黨後,她考入昆明西南聯大,在那裡認識了地下黨支部書記袁永熙。
兩個年輕人,一邊談戀愛,一邊做地下工作。
1941年皖南事變後,形勢險惡,陳璉突然「失踪」了。她給姐姐留了封信:「時代既然決定了要在我和家庭之間來排演悲劇,我是無法拒絕的。」
陳布雷以為女兒去了延安,急得團團轉。
他找周恩來打聽,周恩來說:「如果陳璉進入了八路軍或新四軍駐區,我們一定能查到。請布雷先生不要擔心。」
十多天后,八路軍、新四軍復電:沒有陳璉。
陳布雷鬆了口氣,以為女兒只是被進步思想影響,跑到鄉下躲起來了。
他不知道的是,女兒確實躲在鄉下——但是在做地下工作。
03
1947年8月10日,陳璉和袁永熙在北平結婚。
證婚人是北平市市長何思源,賓客裡有胡適、成舍我、朱自清這些名流。
北大、清華的校友送的禮物是一套《魯迅全集》。
陳布雷雖然沒參加婚禮,但他提前調查過女婿。
他寫信給北平市副市長張伯瑾:「幫我查查袁永熙這個人。」
張伯瑾回信:「為人正派、胸有才學,就是思想有點左傾。」
陳布雷看完信,自言自語:「有點左傾也就算了。左的青年一般比較正派,只要不是共產黨就好。」
他不知道,袁永熙不但是共產黨,還是北平地下黨負責人。
新婚生活甜蜜幸福。 「陳布雷的女兒女婿」這塊招牌,為他們開展地下工作提供了很好的掩護。
但好日子只持續了44天。
04
1947年9月24日,北平。
軍統特務破獲了地下黨在北平的秘密電台,在現場發現了一張袁永熙的名片。
特務頭子葉翔之指揮保密局北平站,破門而入陳璉在京兆東街24號的住宅。
當場逮捕了正在發報的地下黨報務員李政宣,以及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陳璉和袁永熙。
消息很快傳到南京。
保密局局長毛人鳳看到報告,眼睛一亮:「好傢伙,陳布雷的女兒!」
這可是個燙手山芋。
抓吧,陳布雷是蔣介石的心腹;不抓吧,涉嫌通共,不抓說不過去。
毛人鳳想了想,決定把陳璉夫婦押解到南京,讓蔣介石定奪。
巧不巧?
這正好給了陳布雷一個公開的羞辱。
05
9月底的南京,細雨綿綿。
陳布雷站在書房窗前,看著窗外的雨,心如刀絞。
女兒被捕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南京政界。
那些平時對他畢恭畢敬的人,現在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有的同情,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則在觀望。
更要命的是,蔣介石的態度。
這幾天蔣介石對他格外客氣,幾次詢問:「布雷先生,身體還好嗎?」
越客氣,陳布雷越心慌。
他太了解蔣介石了。
蔣介石最多疑,最怕身邊人背叛。陳布雷掌握了那麼多核心機密,如今女兒又是共產黨,蔣介石能不懷疑嗎?
更可怕的是,陳布雷自己也不知道女兒到底洩露了多少情報。
如果女兒真的是地下黨,那自己這些年在蔣介石身邊,豈不是被女兒「監控」了?
那天晚上,陳布雷徹夜未眠。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怎麼做,才能既保住女兒的命,又保住自己?
06
幾天后,毛人鳳來了。
他站在陳布雷書房門口,神情嚴肅:「陳先生,有件事必須向您禀報。」
陳布雷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說吧。」
「您的女兒陳璉,還有女婿袁永熙,在北平被捕了。」毛人鳳停頓了一下,眼睛緊緊盯著陳布雷的表情,「罪名是——涉嫌為中共間諜。」
陳布雷的手微微顫抖。
筆掉在桌上,發出輕輕的響聲。
他慢慢站起來,走到窗前,背對著毛人鳳。
窗外的雨還在下,天色陰沉得像要壓下來。
毛人鳳沒說話,就那麼站著,等著陳布雷的反應。
五秒鐘。
十秒鐘。
整整半分鐘。
書房里安靜得可怕,只聽得見窗外的雨聲和兩個人的呼吸。
陳布雷的手撐在窗台上,微微發抖。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
女兒出生時,妻子因難產去世,他在產房外號啕大哭;
女兒小時候,拉著他的衣角,奶聲奶氣地叫「阿爸」;
女兒考上西南聯大那天,他親手給她取了學名「璉」,說:「希望你永遠不要忘記為你而死去的母親。」
可是現在,女兒成了共產黨。
而自己,是蔣介石最信任的人。
這道選擇題,沒有答案。
陳布雷轉過身,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
他看著毛人鳳,聲音平淡得可怕:「毛局長,有證據嗎?」
「正在審訊。」毛人鳳說,「不過按目前掌握的情況看……」
「如果她真是共產黨,」陳布雷打斷了他的話,語氣突然變得冰冷,「那就是陳家的恥辱。」
他走回書桌前,拿起那支剛才掉落的筆,慢慢地說——
「毛局長,如果查實了她確實是共產黨,你不用請示任何人。」
陳布雷抬起頭,眼神裡沒有任何感情——
「立刻槍斃她!」
這四個字說出來的時候,他的聲音在顫抖。
但毛人鳳聽得清清楚楚。
整個書房再次陷入死寂。
毛人鳳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陳布雷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本以為陳布雷會求情,會解釋,會辯護——但萬萬沒想到,陳布雷竟然說「立刻槍斃她」!
這是什麼意思?
是真的恨女兒背叛了家族?
還是……
毛人鳳突然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