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去看了《狂野時代》,買票時就我一個人,等開場後前排又多了一對男女,但他們看到一半時退場了,最終還是我獨自“包場”看完。
我想,這其實就是該片目前口碑兩極分化嚴重的一個縮影,本質上它是一部極度作者向的文藝電影,沒有心理準備或者缺乏耐心的路人觀眾肯定不買賬(所幸它沒搞《地球最後的夜晚》那種營銷欺詐,衝量的基本都是少量畢贛影迷和大量易烊千璽粉絲,輿論沒出現失控的反噬)。
即便是看完全片的我,也只會抱着敬謝不敏的心態說一句“大概理解卻不喜歡但予以尊重”。
所以,這篇文章更多是想談談我對《狂野時代》的印象和想法,以及這類文藝片處境的感慨。
首先不得不承認,如果把《狂野時代》看做一部“賣弄專業知識和追求電影質感”的片子,它的內容是非常豐富多彩的,而且量大管飽,無論是愛做夢的“迷魂者”和進行捕捉的“大她者”的設定,還是五個篇章貫穿一條抒情主線的散文詩,都是“逼格”滿滿。
哪怕什麼都看不懂,光是瞧見高級的鏡頭調度、出色的視聽變幻,第一章的彩色默片、第三章的風雪破廟、第五章的一鏡到底,能夠看下去的觀眾,多少都會有所觸動。
要是有點兒知識儲備或者願意看解析的朋友那就好了,什麼拉康理論、費納奇鏡、《水澆園丁》、特雷門琴、內甘外苦、嗅覺識牌、千禧跨年夜、吸血鬼啥的統統都給你整上,看一部《狂野時代》頂上看三四部文藝片或類型片的“營養價值”,劃不划算?
順着這個特點,接下去就該說我不喜歡《狂野時代》的原因了:這是部“感性體驗”遠大於“理性邏輯”的影片(光這點就攔住了多數人),就算我已經放開了心防,感受到了一些局部存在的美感,但全片下來仍有些無所適從——就像片中迷魂者天馬行空又註定結束的夢。
電影採用“六根”來為內容劃分篇章,如果看過《西遊記》或者玩過《黑神話·悟空》的朋友,也大可以按“眼看喜、耳聽怒、舌嘗思、鼻嗅愛、身本憂、意見欲”的順序去粗淺理解影片的脈絡。
可即便不去細究六根的意象,從各個章節的篇幅、創意和類型選擇來看,影片的內容也是相當隨意的,給我任意單獨看一段還行,串一起就有些亂了,沒抓手,也沒落點……好吧,也許還是我心中的邏輯性在作祟……
不過,若是把眼光放小一些,去觀察具體的故事,《狂野時代》確實有不少神回,像第三章講述“悔恨的兒子”,無論場景營造、敘事推進還是精神象徵都非常順滑舒適。
該章節從模糊的時代背景開始,通過角色言行和環境變化一步步具體到了個體的心魔,到了兒子與父親模樣的“苦妖”對峙時,每隔幾句台詞流出來的信息量都是巨大且精彩的。
而那句“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更是點明了這個章節乃至整部影片的部分真諦: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只有看破萬相之後,才能看到自己。
說起來,儘管《狂野時代》怎麼看都像是一部抽象的意識流作品,但它還是努力用豐富的篇章以及開頭結尾字幕的提綱掣領,去說明“電影是一場夢”和“做夢越來越稀缺”了。
我們總是說電影是造夢機器、電影延長了人的生命等等,但現實是,我們並不總是(或者說早已不習慣)把“電影”和“夢”聯繫起來了。
所以,哪怕我不喜歡這部片子,也不敢說自己看懂了多少,但我依然尊重並認可《狂野時代》這樣的影片能出現。
畢竟這個年代想罵一部小眾的文藝片太容易了,故弄玄虛、矯揉造作、畫虎類犬、脫離群眾等等都可以成為理由,就算在戛納看完後、認為自己看明白的開噴的照樣大有人在,更別說易烊千璽和部分定妝照本身就是“高危詞了”(順便說句,四字這回演得挺好,越來越上道了,就是感覺他消耗比較大,長遠來說不見得是好事)……
說尊重,其實就是希望能再多看到一些“不一樣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