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敲門聲,外孫要房錢,摔門留疑雲
我蹲在院里劈柴,斧頭砸在凍硬的木頭上滑來滑去,屋檐下的冰棱啪地裂了,這才聽見敲門聲,隔着玻璃往外瞧,兩個黑影在路燈底下踩着腳,兒媳裹着羽絨服縮着身子,孫子鼻尖凍得通紅,像個小蘿蔔。
奶奶,這天冷得厲害,孫子推門進堂屋,帶進一股白氣,手裡攥着的蘋果滾到我腳邊,我彎腰撿水果的時候,聽見他小聲問,您這旱廁,夜裡去不怕滑倒。
火盆里的炭炸了一聲,我盯著兒媳那個鼓鼓的挎包,去年過年她來時提的還是半袋花生,孫子突然拽住我袖口,奶奶啊,下個月我和女友要領證,可首付還差着呢。
話還沒說完我就插嘴了,你們不是說走新路來的嗎,斧頭柄靠在火堆邊,亮得發冷,我想起前天兒子打來的電話,那邊有女人壓着嗓子說話,他支支吾吾問,媽,您那存摺……。
兒媳突然從包里掏出紙和筆,您說個數吧,以後我們養您,孫子蹲在地上擺弄手機,屏幕的光照得他臉發白,我想起三十年前,也是這麼冷的天,兒子結婚那會兒,我連夜蒸了三天的饅頭。
五百塊壓箱錢,成嗎,我往火盆里添了把玉米芯,紙幣燒出來的味兒飄進鼻子,跟二十年前老伴走那晚一模一樣,那時兒媳娘家的親戚一個沒來,燒紙錢還是我妹妹從縣城捎來的,。
孫子一把拽住門框,您怎麼這麼小氣,寒風卷着冰粒吹進堂屋,他媳婦趕緊去拉他,羽絨服的拉鏈刮落了門框上結的冰花,我看着他們踩着雪往大路走,車燈在雪地上拖出兩道長長的光痕。
後半夜我摸黑去關雞舍,聽見巷子口響起了熟悉的喇叭聲,車窗搖下一點,兒子的臉在儀錶盤的光里發青,媽,您真打算,。
我轉身往家走,聽見車輪壓着冰面咯吱響,灶台上還溫着半壺茶,明天得去鎮上存錢,這回要換成定期存單,就藏在老伴留下的樟木箱夾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