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徐燦的車不是“掉”進池塘的,是自己溜進去的——像喝多了的老表,方向盤一歪,油門一踩,就奔著水里去了。
她坐在駕駛座上,水嘩啦啦灌進來,腦子嗡的一聲,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我今天要變成池塘里的錦鯉飼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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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池塘边住着个“人形安全气囊”——71岁的唐克明。这位老爷子,退伍、教过书、种过地,闲不住,也看不得人遭罪。听见动静,抄起墙角那把锈得能当古董的铁锤,裤腿一卷,就往水里蹚。
水沒到大腿根,他手一撐車門,發現安全帶死活解不開,乾脆掄錘子,“啪!”玻璃碎得比短視頻點贊還快。水湧進來,人被拽出去,旁邊兩個村民舉著竹竿跟打撈小龍蝦似的,配合得那叫一個默契。
徐燦上岸時,頭髮貼臉、衣服滴水,活像剛從《聊齋》片場跑出來的女鬼。但她顧不上形象,站在路邊死活不肯走——非得找到那個砸窗救她的“鐵鎚俠”。村里人多嘴雜,指東指西,她連跑三趟砂子嶺村,才終於摸到唐克明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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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進去,風扇吱呀吱呀轉著,屋裡一股陳年木頭混著米香的味道。她目光一掃,愣住了:客廳正牆上,掛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一個小女孩穿著黃格子裙,膝蓋上還有擦傷,背景正是那口熟悉的池塘。右下角一行小字:“1999年夏,砂子嶺”。
她手裡的水果差點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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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她聲音發顫,像被雷劈中了記憶的開關。
唐克明慢悠悠點頭:“嗯,二十五年前,也是這池塘,你掉下去,我撈上來的。你爸媽拍了這張照,硬塞給我留念。”
屋子里頓時安靜得能聽見風扇葉片切空氣的聲音。
誰能想到,同一個池塘,同一個人,救了同一個女孩兩次?一次是童年懵懂,一次是成年狼狽。命運這玩意兒,有時候比湖南的剁椒還辣——不講道理,但讓人上頭。
更絕的是,那張照片,二十五年沒挪過位置。風吹日曬,牆皮都裂了,它還在那兒,像一枚時間的郵票,貼在歲月的信封上,等著收件人親自來簽收。
徐燦後來帶著米和油上門道謝,唐克明擺擺手:“人平安就好,東西拿回去煮飯。”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可就是這份平淡,比什麼豪言壯語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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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們圍在門口,眼睛齊刷刷盯著那張老照片,有人嘀咕:“這池塘邪門咧,怎麼老有人掉進去?”第二天,村里就在塘邊立了兩塊大警示牌,紅底白字,遠看像交警罰單——專治各種“手滑”和“命懸一線”。
而唐克明呢?照樣每天坐在老桂花樹下,搖著蒲扇,看小孩追雞、老人下棋。問他為啥總去救人,他笑笑:“住這兒,碰到了就搭把手,碰不到就算咯。”
這話聽著樸素,卻藏著一種狠勁兒——不是英雄主義,而是把善良活成了日常習慣。
池塘水面平靜如鏡,倒映著藍天白雲,也倒映著那個總在危急時刻衝出來的背影。